阿夭

纯爱超短篇《圆满》

四岁

我意识到自己家的特别。没有妈妈，但是有两个爸爸。

八岁

挺自豪的，被人羡慕老爸很帅，而且我有两个老爸。

十三岁

知道腐女的存在。一种可怕的生物。莫名其妙地被灌输了男女在一起是为了繁衍，男男才是真爱的观念。

虽然两个老爸是不错的夫夫典范。

十六岁

认识了同桌兼室友，一个喜欢喝卡士的学痞。

“我的名字。你呢？”指着本子上右下角的名字说。

“这个。”他也打开本子。

真巧，他也把名字写在本子右下角。

日后回想起，也许猫腻已从这时候就开始了。

十七岁

第一次被女生告白，平静的接受了。

告诉单身狗同桌，只得到了一个阴恻恻的眼神和一声冷冰冰的“啧。”

是羡慕嫉妒恨吧。

两个月后和平分手。是她提出来的。虽然可惜但不伤心。

单身狗同桌请喝卡士说是安慰。他不笑似乎想表达惋惜，但怎么看都觉得他在高兴。

而且酸乳什么的，好弱啊。

十八岁

高考结束，和同桌考上了同一所大学，但是不同校区。联系没少，但因为各种原因见面少了许多。挺伤心的。真想请他喝一盒卡士。

十九岁

又谈恋爱了。

发短信告诉学痞同桌，他没复我。

对象是学痞一枚，喜欢喝酸乳，尤其是卡士。

她和学痞同桌真像。

但是她喜欢把名字写在本子正中央。

莫名觉得有些可惜。怎么就不写在右下角呢？

二十岁

分手了。对象的理由是她是一枚腐女。

呵呵。

风中凌乱了。

和初恋分手的感觉一样，可惜而已，甚至还松了口气。

心中明显有些对不起她的感觉。因为自己似乎对她没有爱这样的想法。很不负责。

发短信告诉学痞同桌分手的事，他很快就回了“知道了。”

这回没有卡士吗？

以后都不交女朋友了。

回到家，刚分手就被其中一个老爸问有没有女朋友。摇头。

另一个总爱沉默寡言一脸深沉的老爸竟然问男朋友呢？一个措手不及整口汤都吐了出来。

慌慌张张地摇头。也不知道自己在慌张什么。

二十一岁

从前老爸他们从不在自己面前有过度亲密的动作，止于拥抱牵手。

所以第一次看见现实中的男男接吻，觉得紧张甚至是面红耳赤。

心跳平静不下来。

躺在床上，脑海不断闪现那对热情接吻的男生的脸，其中一人的脸竟是忽然变成了同桌。

一时惊吓从床上滚了下来，引来舍友们的哄堂大笑。

心中苦涩难言，但又有直面自己终于解放的轻松感。

多年在两个老爸身边耳濡目染，不弯才怪。

而且，弯了许久了。

对象看来是同桌。

女票什么的都是无意识间拿来麻痹自己的，不想面对自己早就弯了的事实。

二十二岁

被告白了。

是同桌。

居然被抢先了一步。

呵呵。

和同桌相拥而眠。

原来他早就是弯的。

高中就开始了。

暗恋对象是同桌。

呵呵。

二十三岁

第一次做爱，第一次负距离的接纳另一个人。

同桌说：“感觉很好。”

是不错，忽然很想喝卡士。

二十八岁

遇见从前的恋人，就是那位腐女子。

和她多聊了几句，被他看见了。

“切，余情未了么？”

那样尖酸的语气。

“那你是无理取闹么？”

只是玩笑似的回了一句。

他大声喊了我的全名，是那样生气。眼神恶狠狠的，吓我一跳。

“你怎么了？”

他有些懊恼，又有些悲伤。

他抱着我，手一直在我后背摸来摸去。动作不是暧昧，而是不安。

“出轨和旧情复燃什么的，你想都别想！”

哦，吃醋了。

我曾经的两段恋爱一定让他很难受。

让他寂寞那么久……

“没有的事。”很认真地说，“喜欢你，从以前一直到很久以后。”

被亲了。

心口涨涨的，甜的。

三十岁

还不算晚。

出柜。

戴上了戒指。

三十五岁

领养了一个小孩。

他有些不满。

抱怨我花太多时间在孩子身上。

孩子似乎也不太亲近他。

他也不大照管他。

出差提前回来没告诉他们。

悄悄打开房门，一大一小正脑袋靠脑袋地捧着爱派玩得欢。

父子和睦融融。

四十岁

已经过了如狼似虎的年纪了。

床事上他更喜欢细水长流。

但如今这种缠缠绵绵的床事到像是一种甜蜜的折磨，更让人吃不消。

每一次快到达顶峰的快感都被他刻意延长，甜蜜又痛苦得让人想哭。

“就喜欢你害怕可又想要的样子。”

“喜欢这样吗？还是喜欢这样？”

“吻我，求我，抱着我。”

…………

他总是这样说。

让人既不甘心又面红耳赤地去回应他。

四十五岁

两人去旅游。

他偏要手拉手。

都是大叔了，不害臊。

挣不开，就紧紧回牵住他的手。

两人的戒指在阳光下闪着漂亮的银光

五十岁

两个爸爸在同一年相继去世了。

忽然有些害怕。

俩人终有一天也会再也见不到对方。

因为注定的死亡。

死亡可不是永眠，而是消失。

再也没有我，没有他。

不会有来世，只有今生。

他说：“你年纪越大就越爱胡思乱想。”

他还说：“感情能持续到以老死结束是最圆满的结局了。谁还管百年之后。”

说这些话时，他紧紧握着我的手。

仿佛我们从来都是皮肉与血脉与灵魂相连。

六十岁

还不算老。

孙子读幼儿园了。

处于半退休的状态，很悠闲。

经常就是两人喝喝下午茶，看看书。或者遛遛孙子。

七十五岁

真的老了。

每天起床看着旁边另一个也是满脸皱纹，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不得不感慨。

啊，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七十六岁

谁也无法抵抗衰老。

最后一刻，我看着他朦朦胧胧的双眼。

他好像也是在看着我。

他喊了一声我的名字。

他走了。

七十七岁

我也和他一样。

世界安静了。

一切都圆满了。